接下来的半柱香时间,叶晚竹便将萧家的发迹史,原原本本地讲给了谢无咎听。从萧子景软饭硬吃,到萧家大房侵占她的嫁妆铺子造成的亏空,再到阮莹莹这个平妻的名头。叶晚竹舌绽莲花,宛如说书,谢无咎竟也听得津津有味,时不时还插嘴问上几句。柔妃几次想开口,都被谢无咎打断,殿里殿外一片寂静,众人也只能跟着一道旁听这无情无义,更没有良心的故事。柔妃银牙紧咬,看着叶晚竹的眼神中再不掩饰自己的恨意。这个贱人!当年入赘的事情这样被宣扬出去,日后萧子景和景平王府该如何在京城立足?柔妃现在看着叶晚竹,便一点儿都不觉得她疯了。心机缜密的毒妇!装疯卖傻!“……九千岁您说,萧家人欺我辱我至此,我不欲再与这些下流东西讲情分,只想用规矩说话,何错之有?”“可没想到,柔妃娘娘竟然将我骗到宫中,妄图以权压人,此等公报私仇之事,我怎能容忍?”“请九千岁决断吧!”叶晚竹一拱手道。“九千岁,您莫要相信王妃的话啊!”她刚一收声,柔妃便急急接上。“本宫正是听闻王府闹得不像话,这才把王妃接来,好给她撑腰,谁知王妃却暴起伤人……”柔妃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。“平妻之事还能商量,弟妹将自己气成这样,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啊!”叶晚竹既然要装疯卖傻,那就让她真的疯了好了!一个疯子,就该被关在屋里,好好治病!柔妃低垂着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——“啊!”熟悉的杖子猛地抽来,柔妃一声惨叫,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。当着九千岁的面儿,叶晚竹还敢打她?“九千——”“还敢信口雌黄!”叶晚竹抄起金杖,这回招招都朝着柔妃的嘴抽了下去。“先派了郭嬷嬷到王府作威作福,又骗我到宫中想暗用私刑,你要给我撑腰?也不怕说话闪了舌头!”柔妃捂着嘴,鲜血顺着手掌流了下去。“九千岁……您,您瞧瞧吧。”她含糊不清地道。谢无咎背着手,也不着急喊停,眼看着叶晚竹打累了,搁下金杖甩了甩手腕,这才不紧不慢地上前两步。“柔妃娘娘今日传景平王妃入宫,当真是为了给王妃撑腰?”“当,当然!”柔妃顿时有些结巴。她虽是宠妃,但对谢无咎撒谎也还是有些压力的。“哦——”谢无咎拖长了调子,“那娘娘准备如何撑腰?将那位阮姑娘赶出王府,再让萧家还钱?”这怎么可能!柔妃瞠目,想应下,又怕自己一张嘴,谢无咎那边会直接落实。看着他那张阴柔妖异的笑脸,柔妃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不对劲。不怪柔妃刚刚竟然把希望寄托在谢无咎身上,她久居宫中,不能随便到处打探,消息都是通过萧子景传进来的。而萧子景刚因为口无遮拦被填了一肚子的观音土,往柔妃宫里送信的时候,压根就没有提起过九千岁这几个字!“隐月,”见柔妃愣住,谢无咎眉眼含笑,“去,带芳菲姑娘回咱们那边,仔仔细细地问个清楚。”芳菲双腿一软便摔倒在地,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干净净。去东厂?被带到那种地方的人,就算能活着出来,也和死了差不多了!隐月沉着脸便朝殿内而去。“不要,不要啊!”芳菲手脚并用地往后爬,还没动起来就被隐月一把拎住了。她死死抱着椅子,“奴婢交代!娘娘要杀了王妃身边的丫鬟,再派人把她看管起来,不要再闹事!”芳菲一语落下,殿中有了片刻的寂静。谢无咎抬了抬下巴,隐月松手将芳菲丢开。“娘娘好大的威风。”他面上笑容依旧,柔妃的脸色却变得比芳菲更加难看。“你……”她抿唇看向芳菲,“你这个贱人,是不是叶晚竹让你诬陷我的?”“柔妃娘娘,”叶晚竹好笑地看着她,“不就是技不如人,你能不能有点骨气?”要打杀她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?原来都是只敢用阴招害人的软骨头!谢无咎也轻笑几声,朝着殿外拍了拍手。“来人,”他正色道,“柔妃心怀叵测,品行不端,从今日起便禁足蕙心宫;蕙心宫中的下人助纣为虐,全都发到慎刑司去吧。”跟在谢无咎身边的东厂侍卫们闻言而动,柔妃则是瞪大了双眼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“谢无咎!你竟敢越过圣上,处置本宫?”她尖声道,“你以为圣上给了你东厂的权利,你就能目中无人了不成?”“本宫要见皇上,你没有权利这么做!”不过是个阉人!谢无咎连眼皮都没抬上一下。“圣上有要事在身,这会儿没工夫见娘娘,娘娘还是安心在蕙心宫里反省吧,您放心,今天的事情,本督会一五一十地禀告圣上的。”那她还怎么辩解?柔妃额头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。“本宫现在就要见圣上!”她怒瞪着谢无咎,“你就是个奴才,圣上的一条狗罢了!”“那本督也是睡在圣上脚边的那条。”谢无咎不仅不怒,反而还扬了扬眉毛。“娘娘要没事找事,只能挨本督的咬。”“你们几个,动作这么慢,是没吃饱饭吗?”他忽然厉声,东厂侍卫们顿时加快手上的速度,将殿中的宫女嬷嬷们全部堵住嘴绑起来带走。不出片刻,殿中便成了空荡荡一片。柔妃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,想喊叫挣扎,殿门却已经从外面被一把关上!“本督送王妃出宫吧?”叶晚竹被谢无咎请着离开蕙心宫,站在宫道旁,他又恢复了笑容妖孽的模样。不等叶晚竹开口,一架软轿便抬到了她的面前。见状她也不多啰嗦,坐了上去,待软轿出发,离开了蕙心宫的范围后,谢无咎放慢速度,等着与叶晚竹并肩走在一起。“王妃让本督听了个好故事,本督便回赠王妃一句忠告好了。”